职业教育不是“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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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瑞士驻华大使馆科技与教育参赞何辉

光明日报记者 李盛明

由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主办、以“适应与改变——重塑我们的教育”为主题的第23届中国国际教育年会暨展览于2月16日至18日在北京召开。年会邀请了全球教育界精英及政府、企业、社会各界代表，共同聚焦全球教育发展之“变”，汇聚全球教育精英之“智”，展望全球教育发展未来。

瑞士驻华大使馆科技与教育参赞、瑞士联邦政府科技文化中心(Swissnex)中国区CEO何辉(PhilippeRoesle)在年会上围绕着近年来持续受到关注的职业教育话题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何辉说，瑞士的职教体系因与时俱进而受到青睐，瑞士有三分之二的年轻人选择职业教育。

瑞士职教体系的特点

何辉强调，瑞士职业教育的成功之处可以从四个关键词入手。

一是高效。瑞士的职业教育体系提供了非常系统的职业培训和认证体系。实际上，60%～70%的瑞士学生选择了进入职业教育体系而不是上大学。在接受了完整的职业教育之后，学生们的职场竞争力很高，因此能成功地开启职业生涯。

二是实际。在瑞士，职教体系是由企业来负责安排学生学习的具体内容，学徒一周里有3至4天是在企业进行实习，只有1至2天在校学习。学徒在企业学到的是最新、最实用的职业技能。与此同时，企业会依据工作需求，招收他们认为合适的学徒，这最真切地反映了就业市场的实际需求。

三是灵活。瑞士的职教体系与科研学术体系并行不悖，没有壁垒，学生可以在两个体系自由切换。学徒根据具体的工作实践可以转为大学生身份进行相关学术研究，而大学生也可以根据职业需求转为学徒工接受职业培训。这种高度的灵活性让学生放心大胆地面对自己的选择，年轻人有着比较大的不确定性，在成长过程中随时可能发生兴趣变化，因此教育体系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制度保障。

四是共管。企业、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三级系统共同出资，共同管理整个职教体系。其中，州政府是一个重要的桥梁。首先，职校的建立和管理由州政府负责。其次，相比高一级的联邦政府，州政府更为了解相关企业的具体用人需求和经营情况。再次，作为上传下达的中间机构，州政府也能保证一些来自联邦层面的培养需求和学徒个人知识体系构建所需的基本知识与技能，均能在职业教育中得以完整体现。比如，政治通识课程及外语培训等。因此，学徒能在职业教育体系中得到从抽象理论到具象实践的全面提升。

职业教育深受欢迎

对于瑞士年轻人来说，职业教育绝不是“备胎”。何辉说，在很多地方，职业教育或许只是一些上不了大学的年轻人的无奈之选，但在瑞士并非如此。特别是，瑞士的学生愿意选择接受职业教育，与这一体系的高度灵活性不无关联。先是读职校当学徒，然后转而去读硕士甚至是博士的案例也有不少。比如，在瑞士的银行里，一个年轻人可以从银行学徒做起，最终成为银行CEO，这个真实案例就是UBS银行前任CEO塞吉欧·艾默提（SergioErmotti）。艾默提中学毕业后想当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和体育老师，但是他在不到18岁的时候改变了想法，转而去银行当了学徒，从而开启了银行保险业的职业生涯，他实际上就是从瑞士银行业的职业教育培训中成长起来的。

何辉说，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基于自己的兴趣，从学习一项技能开始进入社会，是个很好的开始。因为在瑞士的职教体系里，企业只会招收自己所需的有限数量的学徒。学生只要选择了学习自己喜欢的技能就意味着，他不会轻易被就业市场抛弃。对于学生来说，本身学的就是自己兴趣所在的领域，这一行业未来也很有可能成为其一生为之耕耘的沃土。以瑞士知名的钟表业为例，成为钟表业的学徒本身就很难，因为钟表行业的企业会从非常多想要成为其学徒的学生中挑选最好的，成了这个行业的学徒自然也就成了就业市场上最有竞争力的人。不过，成为热门职业的学徒本身也要面临不小的竞争，这就需要职教体系灵活多变，让学生保有从一个行业的学徒转向学术研究或其他行业学徒的可能性。

与时俱进的教育变革

其实，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职业教育体系，这与人类社会的发展有关。在现代教育体系建立以前，一个人未来能做什么的可能性非常有限，基本上都是循着“子承父业”的路线发展的，这也决定了早期职教体系的一些特点，比如基本上以男性为主。“瑞士现代职教体系是在这样的原有体系里不停地做适应市场方面的调整，不停地改进，才收获了大量的经验。”何辉说。比如，一个匠人的孩子一边在家里的店铺给父亲当学徒干活，一边也要去学校读书，于其而言就是“双轨”并行。父亲可能希望这个孩子去学校学的东西能在技术上或者经营上帮到家族企业，孩子想学的东西可能和父亲的意愿相合也有可能相悖。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需要本身教育体系能在职业和学术的两个轨道上不停切换。因此，教育体系的发展就应该适配这种现实需求。事实上也正是基于这种需求，才出现了学徒工背景的研究生，而大学系统也出现了应用科技大学这样的学校。

如今，互联网深刻地改变了全世界，职业教育体系也需要快速地调整以适应形势的变化。比如，20年前银行业学徒要学的内容和现在可能大不一样了，现在有许多此前没有的“电子银行”相关业务和技能需要掌握。好在瑞士的职教体系是由企业来主导教学内容的，而企业对于市场对于新技术和新趋势的敏感度非常高，因此企业会快速地调整教学内容，并把对调整和改革的建议及方案上报给州及联邦政府，以便国家行政部门能合理运用综合治理权力，让某一行业或体系的升级与新变革能得到其他关联体系的支持与适配。

“需要强调的是，这些年来，瑞士和中国在职业教育领域方面的交流合作越来越多。”何辉说。

《光明日报》（ 2023年02月23日14版）